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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那边,他真的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吗?
三叔死了,弟弟只是愣愣的跪在灵前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邻居们怕弟弟憋坏了,说:“良呀,别难过了。咱烧一张纸钱,如果纸灰打着转儿上升,就说明你叔没怪你,你就哭个声儿给你叔听听吧。”
纸灰打着旋的往上飘,弟弟终于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第一章
我父亲其实是兄弟三个。关于二叔我没有半点记忆,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。据说在父亲还小的时候,二叔被一棵大树倒下来砸死了,兄弟三人便变成了两人。三叔大名叫“海月”,大家都唤他“小三儿”,比我爸小三岁,刚一出生就没了娘,后来因为穷,打了一辈子光棍儿。
80年代,天还是蓝的,菜里也还没有地沟油,但生活是真的穷。时年36岁的父亲还没有娶妻,更别说三叔了。后来,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弄了点钱,一个人去了四川,领回来了18岁的母亲,就此也算成了家。听母亲说那个时候去四川领媳妇儿是特别普遍的,也特别容易。父亲他们诓媳妇的话术:站在屋顶就能看到天安门(老家河北)。母亲她们便也信了,来了之后才发现到处都是土坷垃,站在矮墙上顶多看到隔壁的猪圈。
母亲来了之后,成为了这个家唯一的女人。1984年,大姐出生了,三年后二姐出生。家里人变得越来越多,也就越来越穷,再加上三叔干活时不小心被砸到了右脸,因为没医治,脸部神经似乎出了问题,总是不自觉地抽搐,娶媳妇儿这事儿便搁置了。
随着大姐、二姐的出生,三叔的生活也忙碌起来。三叔十分喜欢孩子,经常帮着看刚会走路的大姐,让母亲有时间照顾二姐。大姐经常坐在窗户前等着走街串巷卖吃食的小贩来,每每这个时候她便会大声的喊“叔,饽饽(馒头)来啦!”三叔便会放下手里的营生,出去给大姐买饽饽吃。
后来,听母亲说那个时候连棒子面儿都吃不饱,但是大姐的白面儿饽饽从来没少过。
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,母亲怀孕,被强制打胎,又怀孕。反反复复,东躲西藏,终于在经历数次堕胎后保下了我和弟弟。94年弟弟出生的时候,父亲已经45岁了,三叔也42岁了。孩子的出生没有给爱玩儿的父亲带来太大的压力(至少我这么认为),而这压力似乎落在了三叔身上。
家里穷的只剩下不到2毛钱的时候,父亲还优哉游哉的躺在床上,母亲看着四个孩子急的直哭,冲着父亲大喊却终究无济于事。父亲在仰着头数着檩条(土房子是没有吊顶的),慢吞吞的说:“明天小三儿要是回来就好了。”
果不其然,第二天三叔就带着钱回来了。
父亲曾一度将这件事当做谈资,若干年后甚至甚至还会略带自豪的提及:“你看,我在家数着檩条钱就来了。”我也一度为父亲感到羞耻,那个时候我和弟弟都喜欢跟在三叔的屁股后面玩儿。
第二章
弟弟对三叔的感情远远超过对父亲的感情。父亲出门打工的时候,弟弟从来不哭,而三叔一走,弟弟则从早上开始哭,一直到三叔上车走远了。
三叔在家的时候,我和弟弟就是三叔的跟屁虫,他去哪儿我们就去哪。去地里打兔子,下抓鼠板抓鸽子是我们三个的经常性行动。三叔爱养鸽子,也经常偷抓别人的鸽子,喜欢的不行,但是这种喜欢远抵不过他对我们的爱。
小时候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次肉,三叔为了喂饱我们肚子里的馋虫,会经常奉献出自己的鸽子。偷偷的给我们炖一锅肉,看着我们大快朵颐。
和三叔赶集,也是我和弟弟经常做的事。换季的时候,别人是买衣服,我三叔像批发衣服一样,一买就是四套,而他自己那个时候好像从来不买衣服,都是工地里发的工服,或者旧衣市场一块钱买来的旧衣服。
一次,弟弟午睡睡懵了,愣是把下午当做第二天上午,跑到还在地里打麦子的三叔身边非得要他带着去赶集买新凉鞋。
所有的人都被气得哭笑不得,三叔也急得跺脚。没办法,为了说服弟弟,三叔骑着自行车带他去集市转了一圈,空荡荡的接到一个人影也没有,弟弟才相信自己是真的睡懵了。
三叔也不生气了,乐呵呵的带着弟弟就回来了。在他眼里,好像孩子们的任性都不算错,即便邻居都跟三叔嚼舌头根子说他疼我们几个白眼狼也没用,终究是个叔,老了我们也不会管他,不如趁着能挣钱,自己攒着养老。三叔始终不以为意,别人说多了,他不乐意听,便掉头走掉。
三叔的生气,只是和父亲之间的。
父亲有两大特点,年轻的时候懒,年纪大了急,跟谁都急。一次卸玉米的时候二姐动作慢了点,父亲在车上便已经开始急的龇牙咧嘴,骂骂咧咧了。二姐是慢性子,父亲急了她还是慢悠悠的,这更惹怒了父亲,骂声越来越大似乎也解不了他心头的怒气。暴躁的父亲抄起铁锨就向二姐丢过来,一向慢性子的二姐这时反映倒快,蹭的一下就跳开了,再慢一秒估计也砸在头上了。
旁边的三叔看不下去了,开始小声嘟囔:“有你这么对孩子的吗,她就是慢,从小就慢,又不是不知道……”
三叔的话彻底激怒了父亲。父亲转头冲着三叔喊:“魏海月,我教育闺女还用不着你来管!这个家还没你说话的份!”
三叔气得把铁锨一扬,张口骂道:“我没说话的份,你他妈数着檩条等我送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用不着我管。”
两个人“锨”拔弩张,弟弟悠悠跑过来抱着三叔的腿摇着小脑袋说:“叔,我想玩小兔子。”三叔低头咧嘴嘿嘿一笑,领着弟弟去兔笼子边了。
父亲与三叔之间的争吵就像家庭便饭,兄弟两个只要在一起不超过一个小时就会吵起来。多数情况下,父亲的话会刺中三叔的软肋,而粗暴地父亲却伤人而不自知。
每次争吵完,三叔都会抱着弟弟问:“等叔老了,你会养我吗?”
弟弟会握着三叔的手说:“肯定会呀,妈妈说等我长大了怎么样照顾他们,就要怎么对你。”
这话的确是母亲经常对我们耳提面命的。虽然母亲比三叔还小十几岁,但是做为嫂子,她的确打心眼里感激三叔为这个家庭的付出,也同情三叔自小没娘,成年无妻无子,孑然无依。
其实,父亲也并不总是暴躁,三叔不在家的时候,父亲偶尔也会认真的和我们说:“等你们长大了,可以不养我,但是不能不管你叔。”
当然,这话他也这么说过:“等你们长大了,可以不养我,但是一定要照顾好你妈。”他大概是也会愧疚在我们成长过程中鲜有付出,才会说出这样的话。每每这个时候,我会觉得父亲有点可怜。
第三章
三叔也不是样样都好,除了和父亲之间的争吵,他经常会给母亲添堵。母亲作为一个外地媳妇,虽是长嫂,年龄上却比三叔小的多,也不便说他什么,只能忍气吞声。
小时候,家里只有四间土坯房,坐北朝南,木菱格的窗户,冬天糊着透明塑料布来保温。三叔住在最西边的一间,父亲和母亲则住在最东边儿。
那个时候还没有“全球变暖”这么一说,北方的冬天冷的毫不留情,清晨的寒风就像一颗颗针一样刺穿每一根骨头。即便如此,母亲依旧每天早上开窗通风,给沉闷了一晚上的小屋子换一点新鲜空气,顺便让冷风把我们从梦里叫醒。
“娘,你看三叔干嘛呢。”大姐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。
母亲探出头,随机立马关上了窗户。“海月怎么站在窗户上就往外撒尿,也不怕玲儿他们看到!”而后压低声音质问父亲。
父亲听了脸上立刻浮现愠意,转身爬到炕上推开窗户,大声嚷嚷到:“狗日的!你是瘸了还是瘫了,尿都尿不出去了,你怎么不去死呢!”
三叔那屋也跟着传来骂声,哥俩的脏话此起彼伏,打破了这个小村庄冬日的安静。
母亲不愿哥俩再斗嘴,便不再过问这件事,任由三叔的作为,只是一早不再开窗。
整个冬日下来,三叔的窗台外,流出来一道水沟。
三叔属蛇,都说属蛇的人生性多疑,不知道是性格作祟还是听了外面人的嚼舌,三叔偶尔也会闹着分家。
一次,我们正在屋里聊天,我说:“我是女生怎么了,这个家里照样也有我二亩地。”母亲他们便打趣我以后嫁了人,啥地也都没了。
三叔突然一撩门帘阴着脸进来了。一句话也不说,径直走到柜子边到了一杯白酒就回了自己屋。第二天,便闹着要分家,说父亲只会骂人,母亲也不待见他,白给他们两个贴钱养儿养女,不如早分开,各过各的,省的我们一大家子拖累他。
从这天起,三叔就不在和我们一桌吃饭,气得母亲直咬牙。要说父亲和三叔吵架,这事不假,两人从小吵到大,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。但是说母亲嫌弃三叔,那可真的是子虚乌有。母亲不爱说话,年纪又小,也不方便像一个老嫂子一样照顾三叔,但却从没亏待过三叔,换季被褥拆洗,一日三餐照应,教育我们尊敬三叔,斥责父亲脾气暴躁,说话伤人等,没有一点不是对三叔的照应,而今被三叔这样指责,母亲也有点心寒。
不几日,便完成了分家。
分家之后,三叔虽然对我们子侄辈依旧喜爱有加,但是却不在和父母多说话。偶尔母亲喊我让三叔过来吃饭,三叔也不答应。
三叔大概坚持了两个多月,就有点撑不住了。虽然他肯卖力气,但是农活做的并不好,没有父亲的指导,他竟然不知道应该做点啥,眼看地里的庄家越来越蔫儿,也只是干瞪眼。
一日三餐上就更不用说,没了母亲的照料,三叔只能去小卖铺买点熟食下酒,时间长了身体也就吃不消了。后来母亲再喊我叫三叔过来吃饭,他便不再推辞。久而久之,又开始和父亲一起下地,和我们一起吃饭,分家的事没有说结束,但也不了了之了。
过了好久,我才从母亲口中得知,三叔之所以要分家,是因为那日在外面喝了酒,听了别人的挑唆,认为父母不把他当一家人。回家又正好听到我说什么二亩地,他以为父亲要和他分家,想着与其等着被赶出去,不如自己提出来。
“听外人的话和家里闹,真的有问题了,不还是这个家管他,哪见外人来照应他。”母亲说。
第四章
这个家在磕磕绊绊中中过着日子,孩子们也在跌跌撞撞中长大,隔阂也在变大。我妈常问我为啥你从来不带同学来家里玩儿。其实原因无非两个:一是父亲年纪过大,二是还有一个老光棍叔在家。正处在青春期的我爱虚荣,要面子,带同学回家发现我的秘密比让我当街裸奔还觉得丢人。
第一次让高中同学来我家玩儿,还是在上了大学以后。恰逢年初,同学打电话说好久没见我,想来我家找我玩儿,我不便拒绝,只得答应下来。提前3天,我便开始打扫屋子,想尽量给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。
屋子可以洒扫,但是人不能。三叔和父亲如何处理让我头疼。让他们那天出去躲躲,我说不出口,也不敢说,尤其是对三叔;让他们留在家里,我又觉得抹不开面儿。
同学来的那天,母亲特别激动,准备了一大桌炒菜还有火锅。我则在饭前越来越有一种被揭穿丑事的焦虑。然而,直到吃饭三叔都没有回家,母亲只能张罗我们先吃。
饭后又陪同学玩儿了一会儿才将她们送走。她们走后不久三叔便回来了,我并没有十分在意,以为是他在别人家玩忘了时间。
晚饭吃中午剩下的火锅,刚下去的鱼丸三叔便要捞,母亲提醒可能没熟后他还是拿着勺子在里面搅来搅去,我便大声呵斥道:没熟没熟呢,吃吃吃!三叔捞虾丸的手顿了顿,把漏勺放下了。
三叔眼里略过一丝尴尬,再加上他那一直抽搐的脸,让我恼火瞬间变成羞愧。饭后母亲骂我,中午三叔知道我好面子故意不回家,也没吃上饭,我还呵斥他,良心是让狗叼走了。
第五章
对于吃,三叔从不讲究,能填饱肚子就可以,就像鱼丸,熟没熟他并不在乎;对于酒,三叔也从来不讲究,只要是酒,茅台还是论斤称的散酒,都能满足他的需求。
从2010年开始,三叔便长期在外打工,给人养鸡。诺大的养鸡场只有他和鸡,他的酒便越喝越多。从晚上小酌一两杯,到早中晚一日三餐都有酒,再到半夜醒了也来两口,酒似乎成了他一个人生活时的主旋律。
春节在家的间隙,我们也会劝他,劝解无果后,父亲会把姐姐们带来的好酒都给三叔留着,以杜绝他自己买散装劣质酒。
三叔嗜酒为命,一日三餐,却不知道酒要几巡,我爸开玩笑说:“三儿一次就喝一点,但是一天得喝个百八十次。”虽有夸张,却也是三叔的真实状况。2013年春节,一日三叔夜里10点钟在外打牌回家,又拿起来自己的茶杯倒了半杯酒,连下酒菜都没有,却也喝得津津有味。
酒毕,他便一头倒进被窝,点燃一支烟准备睡觉。谁知还没抽完就睡着了,被褥是农村的纯棉花制成,经年变成了棉絮,不易燃,却浓烟滚滚,正好被父亲撞见,父亲赶忙把三叔叫起,底下的电子已经烧了一个大洞,他竟然浑然不知。为此,父亲又和三叔大吵一架。
三叔从喝酒变成酗酒,脑子也在酒精的作用下反应越来越慢,整个人看上去更加不灵光。上了年纪再加上酒精的作用,闲暇时间最爱畅享未来,想着等我毕业了就给我买个小电动车,让我上下班骑;哪天嫁人了,他就可以轮流在我们姐儿几个家住,享受晚年生活,也可以帮我们看孩子,反正从年轻时他就喜欢孩子。
我也会逗他,说他再喝下去人就傻了,到时候都不认得我了,还怎么帮我看孩子,他便只是嘿嘿一笑,然后咂咂嘴,好像在回味他的酒味。
我也想,等我毕业了,就让三叔也过过好日子了……
第六章
然而,三叔走了,突然地走了,在夜里,一个人。
正在考研自习室看书的我,接到母亲的电话,说三叔在医院里,让我速回。我当时就预感到三叔走了。挂了母亲的电话,立刻给弟弟打过去。
弟弟说,养鸡场送来消息说三叔晚上喝完酒去鸡棚里检查,不小心绊倒了,人就没了……
我马上请假,买了当晚的火车票回家。一路上我竟一滴眼泪也没有,我努力回忆与三叔的点滴,却怎么也哭不出来。虽然知道三叔已经没了,可是总觉得他在等我,就像每次回家一样。
一路上,理智告诉我要哭,感性却不肯低头承认事实。直到进家门,一帮人迎上来接我,拥着我换上孝服,我看着他就躺在那里,弟弟跪在旁边一声不发,才终于从内心深处接受他死走了。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,三叔再也不能买糖哄我不哭,也再也吃不到鱼丸,也看不到我骑着他认为最好的小电动车上班,也没办法照顾我的孩子。
因为活着的时候没有结婚,三叔便是一个孤坟。母亲为了不让三叔在另一个世界孤单,便通过与娘家商议,将母亲已故三十余年的表姐的名字刻在砖上,随着三叔下葬了。
三叔下葬后,养鸡场与我家进行了核账,再加上是猝死在工作中,对方进行了一点补偿,总共2万余元。这笔钱后来被爸爸用来给弟弟修了房子。
他来到这个世间,没了母亲,一个人跌跌撞撞长大,一个人孤孤单单老去,一个人离开。虽然有我们相伴,但大概谁也不曾把他放在生命的第一位,而我们却是他的第一。
第七章 尾声
这篇文章,我是靠着对三叔的记忆,想到哪里写到哪里。就像三叔的一生,靠着对我们的爱向前走,活到哪里就是哪里了。
母亲说,你叔这个名字起得不好。“海月”,海里的月亮,到头来也只是倒在水里的一个影儿,什么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