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日，莫欢明还在网吧。

王尔文和刘松吃过早餐就已经是十点多了。两人一拍即合，背着台球杆就出门了。

倒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，只是在深冬，天的蔚蓝色显得有些浑浊。

太舒服了，这样的天气就应该邀请三五个好友躺着草坪上聊着天，扯着淡，嗑着瓜子打着牌。只可惜，大学毕业以后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。

早上很少有人来打桌球。想必是这么好的天气，人们都愿意在露天吧。

倒是兼职的女生已经在这里了。

王尔文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生，他印象中，她总是风风火火在台球室里跑来跑去，也认识很多球客。

另王尔文惊讶的是，他们一推开台球室的门，那个女生直接给开了七号桌。他俩来台球室基本上都打这张桌子。

“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打这张桌子？”

刘松跟那个女生攀谈起来。王尔文有些不屑，只是专注的组装球杆。出于好奇，他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一样女生，长发及腰，虽然乱糟糟的，但是配上酒红色的呢子大衣特别精神。

“因为你们经常来呀。”女生说的风轻云淡，而王尔文心理却是一道暖流。

台球室老板育有一男一女，总是在台球室空荡的时候跑来跑去。这时候听见小女孩大声的喊道，“西洋镜，西洋镜，有人开台子……”

刚好给他们摆好球，准备在一盘观战的女生，应声去了。

王尔文和刘松比较喜欢上午来这里打球，因为人少这里的空气会比较清新。而上午精神更容易集中，打起来特别的快。

那个女生去收银台没两分钟又过来了。而他们的第一局刚刚结束，女生赶过来给摆球。

“你们打得真快。”女生说道。

“还好吧，你会打球么？”刘松附和一声，也很快的专注起来，并没有跟女生聊天的意思。

女孩也是点点头，并没有说话的意思。然后一个高跳，座到旁边的台球座子上。那个动作娴熟得，连王尔文也自愧不如。

王尔文在击球的空闲之余，看见女生安静的坐着台球桌上，掏出了手机玩起来。然后腿有节奏的抖起来，那双酒红色的皮鞋特别醒目。

“美女，你叫西洋镜啊？我听那几个小孩子这么喊你。”刘松拄着球杆搭过去攀谈起来。因为王尔文这时候已经进入一杆清台的状态，他也只有看的份。

“呵呵呵，不是勒，我叫向易兮，之前军训的时候老师喊向前进，结果我不小心搭话。从此被简称向进。而这个叫法的谐音就是西洋镜啊。”女生淡淡的说道。

“不然，我家个你的QQ吧，以后常来这边打球，你在这里兼职也好给我们定个台子。”刘松尝试着要女生的联系方式。

“好呀！”没想到女生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刘松的请求。

而在一盘打球的王尔文，此时心里竟有些酸涩。他自己说不出为什么，以前跟刘松在一起，看他搭讪无数的女生，都没有感觉，只是这一次，心里竟有一丝酸涩。

我要不要也去跟这个女生加下好友？王尔文心理默默的想。哎，还是算了，我这样的人，加了别人好友也不过是多了一具尸体罢了。

“哎，你叫什么名字啊？我也加下你吧。”没想到那个女生加完了刘松之后，竟然大方走到王尔文面前。

王尔文有些受宠若惊，探身过去跟女生互加好友。

鼻子凑近时，一阵清香袭来。

备注好了名字之后，又开始打球了。而这时候，刘松已经无法专注了，他一直在跟这个名叫向易兮的女生在攀谈。直到中午的时候，向易兮说有家教的工作，先走了，他们才重新开始专注球桌。

也不知道打了多少盘，台球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。他们也一直没有看时间。

直到向易兮再次回到台球室。

“你们还在啊？”向易兮有些惊讶的问道。

“还早吧，才三点多。”刘松又开始分神。因为空调原因，他们让向易兮帮忙换一张球桌。

刘松拿着自己的衣服和球杆就过去了。王尔文稍微慢点。

一手捧着台球的向易兮突然问王尔文，道，“你抽烟吗？”

“你觉得我像吗？”王尔文有些不知所措的反问道。

“恩，不太像。”

“那我就不抽烟。”

沉默了一会儿，向易兮突然又说道，“我喜欢不抽烟的男生。”

听完这句话，王尔文突然心跳加速，我靠，这什么情况？

结果什么也没发生，向易兮说完之后又傻乎乎的跑开了。

又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，他们两人才略带疲意的收拾球杆回去。而此时，做兼职的人早就换了。

平沙久住的人，都明白一个道理：你能读懂最晦涩的哲学著作，却读不懂长沙的天气。就像昨天，温度高到可以穿短袖出去。

而今天，即便是躺在被子里，房间里的空气如同结冰了一般，压在脸上那样刺骨。

此刻不知有多少人祈愿岁月静止，贪恋一分温暖的被窝。

又有多少人，不得不抱着手机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，终于到了不得不鼓起勇气起床的时间。

又是星期一了。

王尔文必须天没亮起床，赶最早的公交车才能准时到达公司。公司是做知识产权的，他在这家公司已经做了一年多，混到部门经理的职位。

倒不是王尔文喜欢穿正装，如果不是公司要求，这会穿个羽绒服出门也不至于直哆嗦。当然，也可以外面披一件羽绒服过去公司。可是在披一件衣服，就撑的整个人都不舒服，活动十分不方便。

麻烦！王尔文就是个怕麻烦的人，所以他宁愿在路上哆嗦。反正到了公司有中央空调。

他出门的时候，天还没有完全亮。这个时候活跃在外面的只有三种人，上班族，环卫工人和小学生。自然是不会有大学生！

到了他这个年级，才会由衷的羡慕小学生，这些孩子都是怎么做到风雨无阻起床，上学的？殊不知，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无畏的年龄，只是渐行渐远的岁月，不少人忘记了初衷。

天空灰白惨淡的渗人，层层乌云随着西北分翻滚，萧瑟天地。绿化带最常见的是樟树，蓬松的树冠也被这天地伟力肆意摧残。

这一段去公司的距离，王尔文来回两次已经走了一年多。九龙仓的写字楼项目也在眼见中一点点的建设了上去。每当走到这里抬头看时，王尔文都感叹无比。一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，而自己的生活却没什么变化。

今天他就没心情看了，太冷！他只希望尽快跑到公司。

所以，连总监让他给顺带个早餐的事情都给忘记了。

“老王，我的早餐呢？”，总监田芳早到了公司，看着他两手空空的进来，有些不悦的说道。

公司的人都喜欢叫王尔文老王。

“那个，哈哈哈。芳姐，我也是喝着西北风上来的。莫怪，莫怪。”

这时候王尔文才想起早餐的事情。只好尴尬的赔笑。田芳还是部门经理的时候，王尔文就是她手下的员工。相处的很是融洽，所以在升为总监的时候，也给王尔文提了上来。

“你这个不靠谱的。赶紧去准备早会。我给小亮打电话，让他带个早餐上来。”田芳有些无奈，到也没有责怪的意思。

说是知识产权公司，不过业务开展模式倒也简单。

电话销售。纯电话销售。

那公司对早会自然是很重视的。一日之计在于晨，毕竟是提升士气的时候。

早会的流程是，先喊口号。再给公司员工看一段视频，看完视频之后主持人将舞台留给大家，以此锻炼勇气和说话技巧。最后大家做一段广播体操，舒展筋骨。

这之后就要开始打电话了！

作为部门经理，王尔文已经不用再打电话了。不过得每天监督部门的人，如果有约到客户上门，则负责接待和签客户。

公司购买了一个叫做“小白兔”的商标查询软件。这个软件能够查到国内所有商标的状态，并可以按不同的条件导出数据。

经理的职责就是负责给员工分配数据。员工拿到这些数据必须利用空余时间上网找电话，而这些电话就是公司所有业绩的来源！

“你好，请问是XX公司吗？我这便是商标所的，关于你们申请的一个XX商标已经通过注册，现在有后续手续需要办理，请问你们的负责人在吗？”

不一会儿，整个办公区域响起此起彼伏的电话声，热闹异常。公司要求每个电话应当模仿政府窗口人员，口气强硬。

最开始的时候，王尔文是无法接受的。

还记得当初走投无路之时才进入的这家公司。

那时候他才从上一家公司出来。过年的时候，父母要他跟随南下大军进厂打工。他还记得那个家庭聚会上，二婶用蔑视一切的眼光，给王尔文推荐进厂的工作。因为二婶娘家那边有人知道进厂的路数。

他当时就火了，怒说死在长沙也不去。

于是，身无分文的他再次来到平沙。也没有挑选，直接在一家做企业咨询的公司上了两个月班。而这公司的经营理念却是他无法接受的。

他想要的工作是，有努力奋斗也有生活。于是倔强的王尔文再次选择离开。

他永远记得那个寒冷绝望的下午，淋着雨从贺龙体育馆招聘市场出来。再一次满怀期待的来，失望的归去。

而这时候，电话来了！正式他现在上班的商标公司。此时的他已经走投无路，也没做选择就决定来这家公司上班。-

他还清楚记得，在这家公司上班的第一个月，临近发工资的前几天，拿着钱包一块钱一块钱算好吃饭、车费的钱。最后为了保证车费钱足够，而选择连续几天没有吃中饭的痛苦经历。

也记得那个月还要交房租，因为没钱，回去了都不敢开灯，生怕被房东发现尴尬经历。

他记得第一个月，就拿到了部门业绩的亚军。

那时候的部门经理田芳夸他工作努力，其实哪里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生活所迫。

也是从那时候起，王尔文开始放下那分文不值的骄傲。

不过，做到经理的位置以后，王尔文却并没有对这家公司产生多少的感情。因为这样的销售模式，自己能学到的东西已经太少。而且也不可能再有晋升了。

他觉得自己是在混日子了，可是又找不到解脱的办法。这另王尔文十分苦恼。这种苦恼甚至延续到下班的时候都没有解除。

作为一个部门的经理，只要总监不说话要开会，他从来都是带头准时离开的。

这一条街道依旧寒风飕飕。

除了风声，这时候王尔文听到了手机提示音。他掏出手机一看，咦！是那个台球室兼职女生向易兮发来的。

向：我回家了，明年见哦！祝新年愉快！